沿著院墻快步走到彤彤院子，認了路，不敢呆久，兩人又回了小曦臺，約好離蘇三日以後會再做幾顆胡麻丹帶過來來。

當天晚上，離蘇就到藥田配了藥、並且自己走了一遍秘道到相府熟悉了一遍地形。這麽多事兒，哪有時間睡覺！離蘇只好又做了幾劑會心湯，跟咖啡一樣，把精神吊著。

彤彤倒挺好，作為相府新晉小紅人，人家跟她說話都特客氣的，就連原來愛拿她出氣的大廚都對她猛賠笑臉。

她跟彤彤約好的三日之期快到的前一晚，曾熙恰好請了近來最紅的戲班子進府來熱鬧熱鬧。從中午起人家就來搭臺子了，物色搬進搬出，建清府頓時熱鬧起來。

連隔壁相府的下人得了消息，也早早能跑就跑到這邊來湊趣。到了晚上，說不得會有更多人過來同樂呢！

離蘇原是幫著運一些綢子出來給人搭臺子用，忽見孔天周，應是過來幫忙收拾戲臺子、監工的。

離蘇看了會子，不動聲色向門外挪去。這會兒建清府倆把門的正跟相府的人談天，沒註意離蘇。她一閃身便出了建清府，沒幾步，上了相府門口，其中一個恰好上次見過離蘇：“又來找彤彤？”

離蘇答應著，抓瓜子花生糖給他們吃：“太陽落了來看戲！”

“要是能調出班頭呢！”他們一樂，就放行了。

曾熙進相府，裏頭可比建清府冷肅多了。她先朝彤彤院子走，錯過三五人，看看後頭沒人了，一扭身就去了曾熙院子。

按照頭一天踏看詳實的路徑，她摸到了曾熙院外，沒敢太近，遠遠地看窗上淡淡的影子。

他……又是在讀書？

日升月落，他唯一可做的就是讀書麽？一個人怎麽可以把自己的日子過得，如此冷清。

話說曾浩都娶了四個夫人，曾熙怎麽一個老婆都沒有呢？一開始離蘇當他是寵著房裏什麽丫頭，後來聽說又不是的。

也許他暗中有什麽頑疾？

卻也不關她的事了。

忽聽後頭有腳步與刀劍聲，嚇得離蘇忙躲進樹叢，一會兒便見餘小玉走過來。

她今兒看來氣色不錯，一身碧藍裙裳，烏黑發髻高高挽起，鬢邊簪了朵粉粉的海棠花，平添幾分嬌媚，只不知手裏又提著刀、又拎著劍的，是要找誰的晦氣。

她進了曾熙院子。離蘇從樹叢裏鉆出來，猶豫了好一會兒，一咬心，還是向前悄悄摸去。

靠近些，她聽到了曾熙跟餘小玉說話的聲音，前頭墻上有個花窗，但太高了一點。她揀了塊石頭墊腳，手扶著窗臺悄悄往裏瞅。

餘小玉背對她立在院裏，曾熙站在對面，臉在檐角的影子裏，還是一身素白衣衫，俊逸極了。

餘小玉把刀劍都遞給他，笑吟吟撒嬌：“多久沒切磋了呢！哥，今天有空，陪小玉過兩招嘛？愛用刀還是劍？小玉都帶過來了。”

曾熙漫不經心的：“今日有事，改天罷。”

餘小玉委屈壞了：“改天改天。都已經改了多少天了。”

曾熙沒應聲。

餘小玉猶豫一下：“哥！你……是在怪小玉傷了那丫頭嗎？”

離蘇不敢把頭探得太出去，但耳朵可是豎了起來。

“你確是傷了她沒錯。”曾熙點頭。

餘小玉頓足：“拜托！她是玉清院來的丫頭，還敢當眾跟哥頂嘴，為這她就該死！”

“……”離蘇心頭暗罵：你才該死！你們一戶口本都該死。

曾熙眸光一厲：“小玉，那時候你就在我後頭，應該聽清我問她問題她才回答的，頂嘴是從何說起？”

離蘇忙點頭：就是就是！幸虧曾相爺明察秋毫。看你餘小玉還有何話說？

餘小玉還真有話說：“她嘴沒頂，可眼神頂了！我看得清清楚楚，那眼神過份得就像……像是……”

“像是什麽？”曾熙奇怪的追問。

離蘇回憶當時情景：慚愧！大概是有點像饞貓見魚的。

餘小玉表達能力不行，懊惱道：“唉呀！就是那樣嘛……哥總護著那賤丫頭幹什麽？！”惱羞成怒把手裏的刀和劍都甩在地上，聲響刺耳，離蘇被嚇得縮了縮脖子。

曾熙目光落在院墻上：“我護她？”

餘小玉聲音剎那間變柔了：“小玉錯了，哥，別生小玉氣了。小玉也是太著急想抓內賊，誰叫那家夥又那麽可疑。”

說到最後一句，醋意濃得要濺出來，離蘇猛然懂了怡夢那句話：“這不就更明白了嘛。”

原來餘小玉在吃她的醋！

離蘇還在為這個發現瞠目結舌。餘小玉則把刀劍又揀了起來：“哥，小玉以後都改了好嗎？哥陪小玉過幾招嘛！那套唐刀，小玉總是練不熟。”

曾熙還真吃這套，果然接過了劍。

餘小玉開心得臉都紅了，拉開架勢，曾熙以不變應萬變的垂手而立。離蘇忍不住踮起腳，見餘小玉攻勢很猛，但總沾不到曾熙的素衣，曾熙都沒有還擊，閃躲得游刃有餘。

離蘇第一次看見古人的真功夫，一時出了神。

曾熙秀逸的唇邊滑過一絲冷笑。

餘小玉閃了閃眼神，忽然虛晃一劍，在曾熙避讓的時候，大刀不知怎麽脫了手，就朝花窗那邊飛去。

大刀撲向離蘇面門，餘小玉也緊跟著大喊一聲奔過去：“什麽人敢偷窺！”一時忍不住逸出個得意的笑容。

敢吸引熙哥哥註意力的，全都要死！

離蘇眼睜睜看著那柄長劍沖自己飛來，連躲進藥田都來不及，只能閉目待死。

但聽鐵器相碰的一聲脆響，然後她肩膀被刀砍中，劇痛難當。她失去了力氣，倒在地上，眼前什麽都看不見，但一片紅霧。

有人走到了她身邊，影子遮住了日光。

離蘇甚至沒力氣擡起眼皮。

餘小玉尖叫，聲音似乎來自很遠的地方：“又是你？你裝死幹什麽！”

離蘇無法回答。

“嘴硬？那我成全了你吧！”餘小玉惡狠狠道。

“小玉！”曾熙阻止她。

“哥！她在院外偷窺耶！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。準是內賊！還不能殺她嗎？”

“殺她的話就問不出內情了。”曾熙聲音冰冷。

餘小玉不說話了，突一腳踢在離蘇腰上：“臭丫頭別給我裝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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